2015夏，晏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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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夏，晏城
10.
第二天的陽光灼熱又燦爛，高一新生的軍訓宣誓會開得轟轟烈烈，領導們依次講完話，一上午就過去了，下午教官們和學生們打過招呼，讓大家訓練了基本的站軍姿。
晚上還有迎新晚會觀看。畢竟是軍訓第一天，大家都沈浸在新奇和交朋友的熱情中。
林夏把班上的信息交流群全部加了，然後別有心機地加上了有幾分姿色的輔導員學長的微信。
學長叫楊嶼，是林夏他們班軍訓期間，負責學弟學妹們一些突發情況的臨時輔導員。他是學生會的幹事，平時也要上課，只會在中午或者下課時過來。
中午的時候，學生會的成員接到通知要給軍訓的新生們送水。楊嶼和夥伴們一邊按照手中的發放名單，挨個將一箱箱礦泉水給不同的班級送去。
到林夏他們班級時，楊嶼看到林夏瓷白的肌膚上冒出細密的汗珠，林夏正熱情地跑前跑後，幫忙把一瓶瓶水送到同學們手上。
見到楊嶼，林夏笑著沖他揮揮手打招呼：“哎！學長，辛苦你們啦！”
楊嶼心中如有沁甜的涼風拂過，靦腆一笑，彎腰從搬運的東西中取出那瓶特意買好的橘子汽水，打算給林夏送過去。
林夏的微信昵稱叫橘子汽水，簽名是：喜歡有橘子汽水和雪糕的夏天。
之前在晏城一中貼吧，林夏因為和林延、越焰扯上了關系，有了不少關註度。楊嶼對林夏有關註，實際一打交道也對這個活潑又有趣的女孩子印象很好，不免多了幾分想親近的心思。
楊嶼走了幾步，來到在忙活的林夏附近，等林夏轉過身朝他這邊走來時，他捏緊還帶著冰水汽的瓶身，鼓起勇氣喊了句：“林……”
“林夏，過來。”
冷不防地，一道清越又冷淡的聲線打斷了楊嶼還沒說出口的話。
這聲音很熟悉，他在學校的物理競賽交流小會上經常聽見。
楊嶼還沒轉過頭去，就看到側後方走出來一個清雋削瘦的身影，林夏見到那個身影，眼眸亮了亮，快步迎了上去。
她人還沒在越焰跟前站住，手已經提前伸了過去，拿起他手中扭開了瓶蓋的橘子汽水，咕嚕喝了幾大口。
“渴死我啦，越少真帥，救我於火深火熱中。”林夏仰著頭盯著他的臉，露出兩顆尖銳的小虎牙，笑容可愛又明媚，“你怎麽舍得過來啊？不會是特意來看我的吧？”
熾烈的陽光從越焰頭頂投射下來，少年逆著光的五官鍍著一層金色的光暈，林夏瞇著眼看到他嘴角往上勾著，他還是一貫散漫懶散的樣子，說道：“我來找人的。”
然後，林夏見他直直地轉過身，朝一旁的楊嶼走過去，毫不見外地拍了下楊嶼的肩：“班長，楊主任現在在找你。”
楊主任是一中的教導主任，也是楊嶼的爸爸。
楊嶼莫名其妙：“找我打我電話不就行了？”他說著，一手拿著那瓶汽水，去摸口袋裏的手機，按了幾下屏幕才恍若大悟，“……關機了。”
越焰貼心地幫班長拿過他手中的橘子汽水，朝他舉高了下：“剛好渴了，謝謝班長。”
“哎，那是我……”楊嶼話說到一半，瞅了一眼林夏和她手中的汽水，朝越焰笑了笑，“算了，喝吧，我請你的。那我去找楊主任了，這兒……”他看著還在幫忙搬水的同學。
“交給我了。”越焰說。
楊嶼點頭：“行吧，那我忙完再過來找你。”楊嶼跟一個同學打了聲招呼，跑步離開了。
林夏豪邁地喝完大半瓶冰飲料，把瓶子放在地上，就準備去扛那一箱礦泉水。手還沒碰到箱子，一只修長的手先她扣住邊緣，用力往上一提，將水不費力地拎了起來。
林夏微微驚訝地張大嘴，一擡頭，就對上越焰帶著壞笑的眸子，他不屑地打量著她的小身板：“怎麽，想讓全校都知道你一手能扛一箱水？”
林夏吞咽了一下口水：“你吃飼料長大的啊？”
這力氣和輕松的樣子也太離譜了。
越焰“哧”了一聲，懶得跟她在這鬥嘴，拎著水朝其他同學那兒走，眼神瞥了下操場邊的榕樹：“去躲躲太陽，小黑妹。”
林夏的臉一下就黑了下來，瞪著越焰的後腦勺吐了下舌頭，可惡，這個人連後腦勺都生得這麽好看。
心中不服氣，身體卻很誠實。林夏擡手抹了一把汗，拿起地上的橘子汽水，也跟著一些女生躲到了樹蔭下。
下午依舊是站軍姿，不過時間過得很快。
新生們都在期待晚上的迎新晚會，林夏則是格外興奮，興奮的原因一是能看晚會，二是她聽說哥哥林延要在晚會上唱歌。
這可難得一見，林夏從室友那兒聽到消息的時候，就把這件事告訴了三胖和越焰。
三胖也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混進了一中，在林夏敲了他一頓豐盛的晚飯後，兩個人就早早地買好零食去體育館占座了。
林延要進行上場前的最後排練，沒時間來見他們。沒想到越焰聽林夏說完林延有節目後，只是淡淡地回了她一句“哦”。
他這個“哦”把林夏看出火來了，林夏在微信群“銅鑼灣扛把子”裏面，艾特越焰，再次表達了她的憤怒和不滿。
——狗焰，是不是兄弟？胖胖來了你鬼影都不見一個，你兄弟要在迎新晚會上唱歌，你？哦？
——你忙什麽大事呢！不來看晚會嗎？我給你占座了！速來！
相比林夏的憤怒，三胖就淡定多了，一邊吃著零食，一邊翹著二郎腿在林夏前邊打游戲，打得很激情。
越焰沒有在群裏回覆，林延也沒有說話，林夏覺得有點尷尬。
晚會八點開始，到了七點半的時候，體育館內的人逐漸多起來，林夏用小零食幫室友們占了座位。
室友們幫她買了一杯奶茶感謝她，落座後跟她說了一會兒話，林夏順便把三胖介紹給她們，說這是她從小拜把子的好兄弟。
三胖見到身後坐了這麽多妹子，結束一局游戲後，立馬轉過背跟林夏的室友們尬聊了起來。
林夏盯著她前面用自己書包占的一個座位，眸子瞇了瞇，她一共占了四個座位，三個是給室友的，一個是給越焰的。
林延是演出人員，有專門的區域給他坐。
不知道怎麽的，占座位的時候，林夏下意識地就想讓越焰和她的室友們保持一定距離，沒有幫他占挨著自己的座位。
她知道越焰的性子，不喜歡被陌生女生纏著，她也清楚楊笑她們的心思，要是越焰和她們坐在一起，肯定會有點動作。
林夏拿出手機滑動著屏幕，看了幾眼，還是沒有消息。
林夏點開和“狗”的聊天頁面，猶豫了一下還是打字發過去——
——八點晚上開始，越少不來鎮鎮場子嗎？嗚嗚嗚，越焰哥哥，倫家和胖胖都在等著你呢，快來快來嘛。
然後，林夏悄悄地拍了張她占了座位的照片，給“狗”發送過去。
沒想到，“狗”竟然回覆她了。
——發卡不錯，很配你。
林夏瞳孔收縮了一下，眨了眨眼，立刻擡起頭朝四周看過去，人頭攢動，周圍都是學生嬉笑打鬧的聲音，哪裏能找得到人。
下午軍訓完，林夏就火速地回宿舍洗了澡，換了條米黃色的小裙子，平時總是紮成高馬尾的頭發，也披散在肩頭，耳畔別著一只橘子造型的發夾。
她今天整個人顯得乖巧又溫柔。
林夏不甘心地收回目光，快速地打字：“你在哪裏躲著呢，這麽關註我？暗戀我？”
激將法應該對越焰有用，林夏這樣想著，點了發起視頻通話，音樂響起的一瞬間，她立刻伸長脖子去捕捉四周的異常。
周圍沒有她熟悉的鈴聲，頁面上顯示對方已拒絕通話，隨之還有他發過來的消息。
——你就這麽迫不及待？想見我？表白啊？
這個靈魂三連問差點把林夏整破防了，林夏氣鼓鼓地捏住語音輸入：“Big膽。”
三胖和林夏的室友們聊得正嗨，也沒太註意林夏這邊的動靜。林夏沒找到越焰，越焰也沒回覆她了，林夏幹脆不再管他。
在晚會進入十分鐘倒計時時，主持人出場了，主持人說完話，忽然坐在林夏身後的幾個女生很興奮地在討論。
“你們知道越焰今天晚上要表演節目嗎？活久見啊，我沒想到我讀到高三能在晚會上看到他。”
“越焰那個冰塊，不是傳聞狗都不理嗎？聽說以前校花拿著情書遞給他，他都無視走過去的。”
“我是打聽到的，好像是保留節目，不信我找找節目單……哎，我記得我截圖了。”
“別找了，節目單大屏幕上都放出來了，哪裏有焰神嘛。”
“傳聞有誤？不可能吧，我有個同學排練時說看見了他呢！”
……
林夏豎起耳朵聽著女生們的談話，又探著身子去看舞臺中央的投影，她找了半天，終於看到最後的獨唱歌手是林延，沒有越焰的名字，話說回來，林夏也不信越焰那性格會去拋頭露面。
林延演唱的曲目是周傑倫的《晴天》，這是一首她很喜歡，學了三個暑假鋼琴也不太會彈的歌。
初中三年的暑假，方麗給林夏和林延報了個鋼琴培訓班，林延偷懶想和三胖玩游戲，經常要越焰頂替他去培訓班。後來，這學鋼琴的事就變成了林夏和越焰一起去。
林夏沒多回憶，壞笑著給越焰又發了一條微信。
——越少，剛聽說校花拿著情書遞給你被你無視了啊？
狗：？
這次倒是回覆得挺快。
——啊，就是我偶然聽到別人在討論你嘛，你知道你這麽優秀的風雲人物緋聞很多的，真有這事？展開說說，詳細講講。
狗：可以，你先在我這充個會員，付費情節。
林夏發過去一串的省略號。
——對啦，你知道我哥今天要唱周董的我最喜歡的《晴天》嗎？哇哇哇，他要是砸了周哥的招牌，我鐵定要把他耳朵揪下來。
狗：哦。
——哦你個大頭鬼啊，記不記得，去年我和你去看了“年代金曲回顧”的音樂會，我們還偷偷溜進去展廳，用那臺價值不菲發的雅馬哈彈了《晴天》嘛，後來被保安發現我們就逃了，嘻嘻。
狗：嗯，驚天地泣鬼神，聽完你彈的三分鐘回去我失眠了一整晚。
——……。
——煩死，我老學不會，我那個前奏都彈不好。上培訓班學的那些個曲子，明明是一起學的，你怎麽就比我彈得好啊。
狗：畢竟人類大腦和動物大腦還是有區別的。
林夏又發過去一串省略號。
在他們聊著的時候，晚會開始了。
基本上是往年的一些常規節目，但是因為新生們的熱情和呼喊，硬是把體育館內的氣氛造得很嗨。
倒數第二個節目是一個小品，小品結束後，大家笑完還沒回神，女主持人出來說：“最後一個壓軸節目，相信大家一定很期待。”
“是的，畢竟接下來出場的同學一直是我們一中論壇和貼吧的風雲人物。”男主持接過話。
火速布置會場的同學，把一個話筒和落地支架搬上舞臺，隨之擡上來一架鋼琴，並且在鋼琴上也放上了支架和話筒。
林夏這時候才感覺到不對勁，哥哥的獨唱需要這麽多道具嗎，難道……
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猜想，女主持帶著幾分激動地報幕：“接下來有請我們的學霸學神組合，越焰和林延——”
女主持話還沒說完，觀眾席響起一陣激動人心的尖叫和男生們的口哨聲。
女主持在大家的熱情裏，堅持把臺詞說完：“給我們帶來一首溫馨治愈的歌曲，JAY的《晴天》！”
林夏後座的幾個女生已經激動到語無倫次：“我就說我的消息沒錯吧！啊啊啊，聽說越焰是臨時參演的，激動死我了。”
“我好幸福，畢業前的美好回憶，他唱的還是我偶像周董的歌，錄下來啊，今晚貼吧肯定要爆。”
“對對對，快快快，開始了，開始了。”
燈光暗下來，隨之兩個身材優越，一黑一白的兩個少年從後臺出現在舞臺上。
在舞臺燈光的投射下，林夏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他們的臉，只感覺耳畔和腦海裏再次充斥著尖叫和誇張的呼喊聲。
林夏在她們的歡迎聲中朝舞臺上看過去。
林延穿著一身很騷包的白西裝笑得一臉燦爛，正在說些場面廢話。旁邊的越焰看樣子沒打算開口，掀著眼皮掃了一眼觀眾席。
林夏就坐在觀眾席正中間的高臺區域，在越焰看過來的時候，她隔著洶湧的人群和嘈雜的人聲，看見越焰的目光定在她身上，琉璃似的淺棕色眸子在燈光的映照下似乎顏色深了些。
不同於他平時一貫的懶倦和不羈，他今日穿著黑色西裝褲和襯衫，整個人顯得正經矜貴了許多。頭頂的一束光恰好打在他身上，襯得他本來就白皙的皮膚像是在發光，在林延說完介紹歌曲的話後，越焰敷衍地和他一起說了句“謝謝”。
《晴天》熟悉的音樂前奏聲響起，林延站在了落地話筒前，越焰走去鋼琴面前，緩緩坐下。
光暈讓林夏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點不真實。
即便如此，她還是感覺到越焰那張俊秀卻總是帶著痞壞的臉，在轉身的前一刻，盯著她幾秒鐘，勾唇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。
11.
舞臺中央的投影開始播放《晴天》的MV，好聽的鋼琴聲音響起。
林夏看到那個少年全身被柔和的光籠罩著，成為了全場閃亮的焦點。她的視線落在他那雙白皙修長的手上，骨節分明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彈奏著，樂聲流暢又優美。
彈得這麽好？可惡啊，他竟然偷偷學會了彈奏她最喜歡的歌啊！這能忍？
越焰為了方便表演，把袖口稍微往上挽起些，林夏看到他手腕處還戴著她送的的電子手表，此時搭配起來，的確有點配不上他的身份和氣質。
林夏都有點後悔沒給他買那塊三百多的指針表了，多少高檔一點，但是她又想存錢買漫畫書，舍不得給越焰買太貴的禮物。
哎呀，自私了一點點。
在越焰的鋼琴伴奏中，林延開始拿起落地支架上的話筒唱著歌。林延的聲音好聽，就連林夏也不得不承認，哥哥平時那張嘴挺討厭的，但是唱歌的時候是真的很迷人。
林夏後知後覺地看到別的女生在錄視頻，才慌慌忙忙地拿起手機跟著錄。
這會兒歌曲已經進入到副歌部分了，林延側身朝越焰做了個“請”的手勢，越焰邊彈邊接著唱：“刮風這天我試過握著你手，但偏偏雨漸漸大到我看你不見，還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邊……”
林延適合唱搖滾和節奏快的歌曲，越焰的聲音比林延的更有磁性，說話的時候低沈好聽，唱歌的時候帶著一股說不上來的很深沈的溫柔和苦情。
對，苦情，越焰唱煽情歌真的很戳林夏，聽得上頭。
和哥哥，三胖去KTV嗨歌的時候，林夏最喜歡給越焰點悲傷情歌，他唱起來的時候，讓人著迷。
連三胖聽完都會拍著他肩膀，一副要擁抱他的模樣：“焰哥啊，你要是被哪個女人傷透了心，就在我胖哥懷裏哭一哭啊，慘啊，太慘了……給我唱哭了。”
越焰笑著虛空踹了三胖一腳：“滾。”
三胖聽見越焰開嗓，很驚喜地罵了句“操”，然後轉過頭，一把抓住林夏的手腕：“夏哥夏哥，咱們兩大麥霸強強聯手太他媽帥了啊，我都心動了！”
“胖胖你別晃我手，我錄視頻呢。”林夏掙脫開三胖的手，擺正鏡頭。
唱到歌曲高/潮，全場激動地跟著一起唱——
“從前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，但偏偏風漸漸把距離吹得好遠……”
越焰在大合唱的間隙，側頭看向林夏的方向。
林夏微張開嘴楞住，深吸了一口氣，也不知怎地，就隔著遙遠的距離與他視線對上，腦海中仿佛“砰”地炸開了一朵煙花，心臟也突然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起來。
丟臉啊，林小夏，你緊張什麽！
歌曲第二段的副歌部分是越焰單獨唱的，林延則負責了所有的rap部分，兩個人合作把歌曲完美地演奏完成。
最後一個音符停止，林延和越焰一起起身向觀眾致謝，同學們還在瘋狂地喊著唱著：“永遠的神！”
很中二，很快樂。
晚會在流程中落下帷幕，果然不出所料，晚上一中的貼吧和論壇討論熱度最高的就是越焰和林延合唱的事。
大家都在說越焰竟然還會彈鋼琴，平時神鬼不近身的人，這一次還上臺表演了，果然高手都是深藏不露的。
參加晚會表演的同學在學校附近的小飯館有聚餐。林延幫林夏請了假，叫上三胖，去找在飯館的越焰。
林延和越焰都是學生會的人，他們坐的這一桌都是兩人的熟人，林夏過去就看到了兩位主持人，還有輔導員學長楊嶼。
林延還要去接人，拍了下林夏的肩膀，指了一個方向：“胖胖，帶著夏夏去找阿焰，我還得出去一趟。”
“行嘞，延哥放心。”三胖一口答應。
林夏在人群中搜尋越焰的身影，就看到越焰站在前臺靠邊的地方，跟一個老師模樣的人在交談。
他目光掃到林夏他們來了，又和那人說了幾句什麽，然後朝林夏他們走來。
三胖也看到了越焰，騰地一下就躥了出去，一把抱住他，大著嗓子喊道：“深藏不露啊焰哥！今天賊他媽帥啊，我和夏哥都看呆了！嘖，好家夥，真給我們長臉。”
他說完，又壓低聲音悄悄道：“你和延哥今天這麽一登臺吧，跟演現場版的《霸王別姬》樣。我估計想泡你們的妹子們從一中要排到我們三中了，要是有照顧不過來的，記得讓兄弟我，替你分擔分擔壓力哈。”
越焰悶聲笑：“才排到你們三中？高低得從晏城排到青州。”
“瞧瞧我這嘴。“三胖裝模作樣地扇了自己一下，笑瞇瞇地很上道，“對對對，青州，青州都說近了，京州，我覺得這隊伍起碼五百裏起步呢。”
越焰：“別貧了，有好看的妹子會記得你的。”
“這不就對了嘛，謝謝焰哥寵我。”三胖高興了，又補充了一句，“我要求也不高啦，十七歲的王祖賢那樣的就行了。”
越焰“呸”了三胖一口，不再跟三胖貧嘴，擡起頭，朝林夏勾了勾手指，林夏翻了個白眼，還是邁著步子小跑了過去。
林夏還沒說話呢，越焰就揚眉，很嘚瑟地問了一句：“怎麽樣？”
林夏裝傻：“什麽怎麽樣？”
越焰：“我，當代莫紮特·傑倫，今天上臺的表現怎麽樣？”
林夏假裝沈思了一下，敷衍了一句：“就，還行吧，just Soso。”
“這還just Soso？”越焰氣笑了，“我都打算今年春節跟延哥去步行街直播賣唱，做點副業呢。”
“省省吧，做什麽夢呢。”林夏不服氣，“租設備的錢都賺不回來。”
越焰拿出一個小優盤遞給林夏：“給你的，拿著。”
“什麽啊？”林夏接過，翻來覆去地看，“不是不正經的東西我可不看哦，我要看你們的珍藏版。”
越焰順著她的話說：“想什麽好事呢，有珍藏版我能借給你？我不得反覆觀摩，留給下一代啊。”
她在男生堆裏長大的，男生之間的那點小秘密，可瞞不過林夏。不僅如此，林夏耳濡目染地說話有時候比他們還離譜。
越焰和三胖都習慣了，只有林延會教訓她幾句：“小姑娘家家的，一口葷話，害不害臊？”
林夏還真不害臊，這又沒什麽。她都是上過生物課的十六歲的高中生了，很多知識文化都懂的。
開完玩笑，林夏正經問道：“盤裏什麽東西？”
“我和焰哥唱歌的視頻，我找攝像拷的。”越焰說，“第一視角，絕佳位置的1080P高清版，你那個槍/版沒得比。”
林夏在體育館拿出手機錄的時候，越焰就發現了，她那個位置和視角根本拍不到高質量的視頻，網上放出來的視頻質量也一般。
現在官方的剪輯視頻還沒出來，越焰手上這個視頻的確不可多得，估計很多女生都想拿到。
三胖聽見他們的談話，一下來勁了：“夏哥，給我也拷貝一份，給我一份。”
“不準賣錢。”林夏和越焰異口同聲地看向三胖。
“唉喲，你們兩個真是……”三胖沒想到自己的小心思一下被人看穿了，委委屈屈地比了個“耶”，“我又不多賣，我最多賣兩百份。”
“不，一百份。”三胖比的“耶”，變成了“1”。
林夏不想拿這種視頻賺同學們的錢，這些都是喜歡越焰和哥哥的人，她不願意讓這種美好的喜歡沾上一些別的東西，總感覺是玷汙了他們似的。
三胖一看林夏臉色不對，撞了下她的胳膊：“哎呀，不賣了不賣了，夏哥我錯了，我不該出賣兄弟的美色和音色，我不幹這缺德事了還不行麽？”
“嗯！那就好！”林夏立刻高興起來，又問越焰，“對了越焰，你怎麽會突然出現在舞臺上，出風頭啊？還是唱給校花聽的？”
林夏賊兮兮地笑，見越焰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，她也撞了下他的胳膊，八卦道：“說說嘛。那麽小氣幹嘛，我和胖胖又不會說出去。”
節目的確一開始是林延的個人獨唱，而且演唱的曲目本來是五月天的《天使》，是越焰打聽到林延要上臺後，說給他助助陣用鋼琴伴奏。
林夏和他們一起去KTV的時候，經常壓迫他們跟她一起唱周傑倫的歌，因為她唱歌跑調，需要一個唱歌段位高的隊友，幫她打打掩護。
改曲子是越焰提出來的，他說自己對《晴天》的彈奏更熟悉，加上他和林延平時去KTV唱這首歌比較多，排練起來熟練一點。
林延也沒多想，想著這歌曲林夏也喜歡，就答應了。
節目名單是一開始制定的，已經送給負責的老師審核過了，歌曲是臨時更改的，越焰也說了不用加上他的名字。
所以，越焰上臺的事，是臨時跟負責老師打過招呼上去的。排練時間也是越焰和林延從下課和放學擠出來的，為了就是給大家一個驚喜。
哪怕越焰說得天衣無縫，林延還是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目的，直言道：“是為了林小夏，唱給林小夏聽的吧。”
越焰還沒找到借口反駁，林延又拍拍他的肩膀：“不用解釋，我都懂。”
林延說完，第一次在他面前有了當哥哥的樣子，嘆息道：“阿焰，我們家林小夏是小孩兒脾氣，不懂事，但是你比他懂事。”
越焰“嗯”了一聲，聽明白了林延的言下之意：“她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學習。”他希望林夏無憂無慮地生活著。
“以後……我是說，最早是你們考上大學後，如果你們有那個緣分的話。”林延頓了一下，用一種“我已經看穿一切”的眼神，很認真地告訴他，“阿焰，以後把妹妹交給你我很放心。”
——以後把妹妹交給你我很放心。
越焰被林延的話震撼到了，轉念又笑了笑，還是年少太天真吧，他沒想到林延會這麽坦白且真誠。
他又想起了暑假初，慶祝林夏考上了晏城一中的晚上，那天在樓道聽到林夏和方阿姨爭吵的話。
當時林延、三胖和他一起在他家吃火鍋，林夏嫌火鍋太辣了，想喝小區一家店的奶茶潤潤喉嚨，用耍無賴的手段讓越焰幫她去買。
越焰買完奶茶回來，走到二樓，就聽見林夏在家裏和媽媽在吵架。
“女孩子家家的，整□□男生家裏跑，還要過夜，這傳出去像什麽話。”
“你六歲睡人家家裏我當然管不著，可你現在十六歲了，是個大姑娘了，你說這話害不害臊？”
“還有越焰姓越不信林，他身上流的始終不是林家的血，他那個好吃懶做的賭鬼老爸，沒人以後想攤上這麽一個親家！”
那天晚上越焰沒有睡著，方麗的話一直在他耳邊環繞著，但是他心中沒有生氣和怨恨。
是啊，他姓越，不信林，身上流的始終不是林家的血。越國華那樣的爛人，卻是他血濃於水的父親，誰想攤上那麽一個爛人和他們家扯上關系了呢。
有什麽資格去恨去氣呢，林家夫婦差不多算得上是他的第二個父母，這麽多年對他已經仁至義盡。
林家憑什麽還要把捧在手心養大的女兒，送到這樣的人家遭罪呢。
那天的越焰枕著雙手躺在地板上，透過窗戶望著夜空中的星鬥，安靜地失眠著。
繁星點點，他忽然覺得，林夏就是天上那顆最亮的星，有些東西看著近在眼前，他卻可能永遠觸碰不到。
12
“焰哥，發什麽呆呢。”三胖一把攬上越焰肩膀，沖他擠眉弄眼，“一中的校花啊，那肯定超級無敵漂亮，介紹介紹？”
越焰嘁了一聲，聽到餐桌那邊有人叫他的名字，催促林夏和三胖：“別杵著了，你們來吃飯的，不是當狗仔的，不要瞎打聽我們男明星的私生活。”
越焰說著就轉身走，三胖哎呀幾聲，拽著他一起：“焰哥，是不是兄弟啊，校花微信推一下嘛……”
林夏吐了下舌頭，連忙跟了上去。
到了桌邊，還剩下幾個空位，越焰他們剛好在同學的邀請下坐下。楊嶼看見林夏還比較驚訝，忙起身招呼她：“林夏也來了？這裏還有位置，你來坐我這兒吧。”
楊嶼旁邊有兩個位置，不過是靠外面走廊，服務員很有可能從那兒上菜，容易弄臟客人衣服。
越焰看了一眼，起身，拉著三胖一起，他沖楊嶼打了個響指：“班長，我們過來。”
趁楊嶼拒絕之前，越焰已經拉著三胖在楊嶼旁邊坐下了，他掏出手機，話題一轉：“剛好上次那個奧數的組圖的變化規律我算出來了，給你瞧瞧。”
他們是一個小組的，年底要代表學校去參加奧數比賽，經常會在一起訓練，做題討論。這個組圖已經困擾他們幾天了。
楊嶼聽到這話，朝林夏看過去：“那我……”
林夏三步並作兩步，很快在越焰原來的座位坐定，笑嘻嘻地擺擺手：“沒關系啦，座位還這麽多，既然越焰想和學長坐一起，那我讓給他了。”
“也行吧。”楊嶼點點頭，沒有多說。
一中校外的小餐館都很不錯，做的東西好吃，老板人也熟。之前越焰他們比賽獲獎，慶祝的時候，在這兒吃過多次。
餐館明確寫了“未成年不能飲酒”，餐桌上只給邀請的兩位老師備了啤酒。
這只是個小型的聚餐，晚會總負責老師特批的，讓辛苦排練了這麽久的同學們放松放松。第二天大家還要上學，所以老師也規定了他們十一點之前要返校。
氣氛整體上比較輕松愉快，林夏他們這桌吃著聊著，笑聲不斷。
林延來得比較晚，大家已經吃上幾分鐘了。越焰見林延過來，客氣地讓座：“延哥，來坐這。”
三胖頓了頓，不可置信地看向越焰：“焰哥，玩的什麽套路？”
林延掃了眼坐在對面，林夏在吃夫妻肺片，旁邊有一個空位，林延指了指：“行，阿焰你坐小夏旁邊，幫她夾夾菜什麽的，畢竟她手短。”
正在喝茶的林夏差點被嗆住，她咽下茶水，瞪了一眼林延：“哥！你閉嘴。”
林延：“我閉嘴也掩蓋不了你手短腿短的事實。”
“……”林夏一下找不到反駁的話，“反正你閉嘴，少說話，多吃飯。”
林延也不和她胡鬧鬥嘴了，在三胖邊上坐下。三胖給林延倒了茶，又是一頓彩虹屁，誇林延歌唱得好，叫他有漂亮妹子的微信，記得推薦。
越焰走到林夏身邊，如願以償地和林夏坐在了一起。
林夏才剛入學，又是第一次和他們聚餐，幾道招牌菜上來，她就讚不絕口：“好吃好吃，越焰你和我哥太壞了。”
林夏騰不出手，指揮越焰在給她剝蝦。
越焰聽到這句話，剝蝦的手停住：“你對著我手上這只剝完的蝦，再說一遍，。”
“還不是嘛，這麽好吃的小餐館，你們竟然一次都沒帶我們來吃過！”林夏憤憤不平，又想把三胖拉到陣營，“是吧？胖胖。”
看林夏這氣勢，三胖不敢把他們三個男生瞞著林夏，看電影、打游戲後來這吃過飯的事說出來。
三胖在火鍋裏刷肉，敷衍道：“嗷嗷，是的呢。”
楊嶼在一旁插話，對林夏說：“林夏，軍訓完，我請你在學校旁邊的小吃街吃個飽，怎麽樣？”
男人最懂男人，越焰對林夏很特殊，楊嶼也看出了點門道。
之前的考試，越焰一直遙遙領先，楊嶼心裏不服氣，一直在暗中努力追趕。
楊嶼一開始面對林夏還有點不好意思，但是幾次看到林夏和越焰的互動，心裏就較著勁，不想事事都輸給越焰，尤其還是在林夏面前。
美食在前，林夏的心眼就像被水泥糊住了，沒聽出楊嶼話裏的討好。
她豪邁地說：“那怎麽好意思啊，學長你帶我們班也辛苦了，這樣吧，軍訓結束了我請你吃！”
越焰“哧”了一聲，剝完手上最後一只蝦，扔到林夏碗裏，開始起身。
林夏楞住：“哪裏去？”
越焰走之前，還不忘丟下冷冰冰的兩個字。
“洗手。”
林夏一頭霧水，招他惹他了？他怎麽看起來生氣了？難道是因為請楊嶼吃小吃沒請他？不會吧，這麽小氣啊？
林夏胡思亂想著，服務員又端上來一道大菜，剁椒魚頭。林夏輕輕地“哇”了一聲，跟著大家拿起筷子，一秒把越焰生氣這件事丟到了腦後。
剁椒魚頭都被吃了一半了，越焰還沒回來。林夏擔心他沒回來這魚頭要被吃完了，給他夾了一大塊魚肉到他的碗裏。
眼看魚肉要冷了，林夏耐不住性子，起身去洗手間的方向找他。
洗手臺那兒沒看見人，林夏擡起頭瞧了眼洗手間。男女洗手間挨著，林夏挪到男洗手間門外，清了清嗓子小聲喊了句：“越焰。”
沒人應。
林夏瞄了瞄四周，豁出去了，提高聲音喊了聲：“越焰！你在嗎？”
還是沒人應，林夏拿出手機，給他發了條微信信息。
——你掉坑裏了？人呢？
——給你留了好吃得要起飛的魚肉，速來！
林夏發完信息就準備回座位，冷不丁一擡眼，隔著玻璃門看到餐館外面站著一個人影，她眨眨眼，確定是越焰沒錯。
他側著身正在打電話，來回走了幾步，皺著眉，臉色陰沈，看起來電話內容讓人不太愉快。
發生什麽事了嗎？
林夏這樣想著，動作已經先於腦子推開門走了出去，剛出去走到他那邊，就聽到越焰帶著怒火的一句：“你不回來自首，跑，你跑，我看你最後逃到哪！”
他說完也看到了林夏，楞住了，沈默幾秒，他最後說了句“你好好想清楚”，掛了電話。
上次越焰去派出所嘴角被人揍了一拳，在林夏的追問下，告訴過林夏。越國平騙了別人治病的錢賭輸後跑了，被對方發現後報了警。
眼下打電話的人，很顯然是他。
兩個人站在了人少的角落，越焰沈著臉不說話，林夏打破尷尬問：“是國平叔嗎？”
越焰嗯了一聲，沒打算瞞著她：“沒錢用了，打電話叫我轉點錢過去。”
“他還敢找你要錢？”林夏聽著都生氣了，“他又賭又騙，小賣部也沒管過，你一個學生你哪來的那麽多錢，怎麽這樣啊。”
林夏說著要報警：“不行，不能讓國平叔一錯再錯，越焰，我們報警吧。”
她記得越焰說過，越國平騙了別人五六萬。詐騙五萬以上，會被判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。
“我剛剛已經錄音了，我現在發給警察。”
越焰把和越國平的通話錄音找出來，發給上次去派出所做筆錄加的民警微信。民警叫陳偉，跟越焰說過有越國平的任何消息，都可以告訴他。
越焰不會包庇越國平，他沒那麽愚昧。這麽多年的父子相處，已經讓越焰對越國平這個人失望透頂。
越焰不會讓這樣一個從未盡過父親責任的老混蛋，把自己拖死。既然他制裁不了越國平，那麽就讓法律來制裁越國平。
他看了眼林夏，更加堅定了內心的想法。
林夏等他發完信息了，發現越焰沒有想回去的意思，於是指了指天上，說出很多餘的一句：“今晚月色挺好的——”
“所以要向我表白了？”越焰接過話頭。
“……”
林夏覺得就不能關心這個小崽子，她咽了咽口水，看在他心情不好的份上，把話說完了：“所以我們要不去散個步？”
越焰不屈不撓，揣了手機放兜裏，掀掀眼皮：“然後趁著散步向我表白？”
林夏裝不下去了：“你這個話題過不去了是嗎？”
“我這不是吃點虧，讓你提前練習一下？”越焰冷嘲熱諷，“免得楊嶼向你表白的時候，你笑得像個傻子似的，暴露了你人傻話多的本性。”
“楊嶼？”林夏楞了幾秒反應過來，話頭沒過腦子往外蹦，“那別人向我表白我也是被表白的，我練習什麽——”
越焰突然擡眸：“我喜歡你。”
林夏一下瞪圓了眼睛，楞在了原地，整個人傻了。
等她意識到越焰說了什麽虎狼之詞，耳朵和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騰地紅了，林夏低著頭，支支吾吾地還沒說什麽，就聽到一陣很輕的笑聲。
越焰挑眉，笑道：“對，就像現在這樣，傻不楞登的，哪個男的見了不害怕。”
林夏又傻了幾秒鐘，明白過來被越焰捉弄了，她嗷了一聲，氣得擡腿踢他：“狗焰！你幼不幼稚，你嚇死爹了！”
“你皮癢了是不是？夏哥一拳能打三個你又不是不知道，叫你捉弄我！”
“我是看你心情不好，好心想陪你去散散步的，你個沒心沒肺的兒砸，吃我一拳。”
林夏氣得原地起跳，罵罵咧咧的。
越焰靈活地躲開她的無影腿攻擊，兩人打鬧了一陣，他笑著盯著她看了一會兒。
林夏專註於襲擊越焰，歇息時還在生氣，自然沒看到他眼神裏那一晃而過的認真和失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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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.
第二天的陽光灼熱又燦爛，高一新生的軍訓宣誓會開得轟轟烈烈，領導們依次講完話，一上午就過去了，下午教官們和學生們打過招呼，讓大家訓練了基本的站軍姿。
晚上還有迎新晚會觀看。畢竟是軍訓第一天，大家都沈浸在新奇和交朋友的熱情中。
林夏把班上的信息交流群全部加了，然後別有心機地加上了有幾分姿色的輔導員學長的微信。
學長叫楊嶼，是林夏他們班軍訓期間，負責學弟學妹們一些突發情況的臨時輔導員。他是學生會的幹事，平時也要上課，只會在中午或者下課時過來。
中午的時候，學生會的成員接到通知要給軍訓的新生們送水。楊嶼和夥伴們一邊按照手中的發放名單，挨個將一箱箱礦泉水給不同的班級送去。
到林夏他們班級時，楊嶼看到林夏瓷白的肌膚上冒出細密的汗珠，林夏正熱情地跑前跑後，幫忙把一瓶瓶水送到同學們手上。
見到楊嶼，林夏笑著沖他揮揮手打招呼：“哎！學長，辛苦你們啦！”
楊嶼心中如有沁甜的涼風拂過，靦腆一笑，彎腰從搬運的東西中取出那瓶特意買好的橘子汽水，打算給林夏送過去。
林夏的微信昵稱叫橘子汽水，簽名是：喜歡有橘子汽水和雪糕的夏天。
之前在晏城一中貼吧，林夏因為和林延、越焰扯上了關系，有了不少關註度。楊嶼對林夏有關註，實際一打交道也對這個活潑又有趣的女孩子印象很好，不免多了幾分想親近的心思。
楊嶼走了幾步，來到在忙活的林夏附近，等林夏轉過身朝他這邊走來時，他捏緊還帶著冰水汽的瓶身，鼓起勇氣喊了句：“林……”
“林夏，過來。”
冷不防地，一道清越又冷淡的聲線打斷了楊嶼還沒說出口的話。
這聲音很熟悉，他在學校的物理競賽交流小會上經常聽見。
楊嶼還沒轉過頭去，就看到側後方走出來一個清雋削瘦的身影，林夏見到那個身影，眼眸亮了亮，快步迎了上去。
她人還沒在越焰跟前站住，手已經提前伸了過去，拿起他手中扭開了瓶蓋的橘子汽水，咕嚕喝了幾大口。
“渴死我啦，越少真帥，救我於火深火熱中。”林夏仰著頭盯著他的臉，露出兩顆尖銳的小虎牙，笑容可愛又明媚，“你怎麽舍得過來啊？不會是特意來看我的吧？”
熾烈的陽光從越焰頭頂投射下來，少年逆著光的五官鍍著一層金色的光暈，林夏瞇著眼看到他嘴角往上勾著，他還是一貫散漫懶散的樣子，說道：“我來找人的。”
然後，林夏見他直直地轉過身，朝一旁的楊嶼走過去，毫不見外地拍了下楊嶼的肩：“班長，楊主任現在在找你。”
楊主任是一中的教導主任，也是楊嶼的爸爸。
楊嶼莫名其妙：“找我打我電話不就行了？”他說著，一手拿著那瓶汽水，去摸口袋裏的手機，按了幾下屏幕才恍若大悟，“……關機了。”
越焰貼心地幫班長拿過他手中的橘子汽水，朝他舉高了下：“剛好渴了，謝謝班長。”
“哎，那是我……”楊嶼話說到一半，瞅了一眼林夏和她手中的汽水，朝越焰笑了笑，“算了，喝吧，我請你的。那我去找楊主任了，這兒……”他看著還在幫忙搬水的同學。
“交給我了。”越焰說。
楊嶼點頭：“行吧，那我忙完再過來找你。”楊嶼跟一個同學打了聲招呼，跑步離開了。
林夏豪邁地喝完大半瓶冰飲料，把瓶子放在地上，就準備去扛那一箱礦泉水。手還沒碰到箱子，一只修長的手先她扣住邊緣，用力往上一提，將水不費力地拎了起來。
林夏微微驚訝地張大嘴，一擡頭，就對上越焰帶著壞笑的眸子，他不屑地打量著她的小身板：“怎麽，想讓全校都知道你一手能扛一箱水？”
林夏吞咽了一下口水：“你吃飼料長大的啊？”
這力氣和輕松的樣子也太離譜了。
越焰“哧”了一聲，懶得跟她在這鬥嘴，拎著水朝其他同學那兒走，眼神瞥了下操場邊的榕樹：“去躲躲太陽，小黑妹。”
林夏的臉一下就黑了下來，瞪著越焰的後腦勺吐了下舌頭，可惡，這個人連後腦勺都生得這麽好看。
心中不服氣，身體卻很誠實。林夏擡手抹了一把汗，拿起地上的橘子汽水，也跟著一些女生躲到了樹蔭下。
下午依舊是站軍姿，不過時間過得很快。
新生們都在期待晚上的迎新晚會，林夏則是格外興奮，興奮的原因一是能看晚會，二是她聽說哥哥林延要在晚會上唱歌。
這可難得一見，林夏從室友那兒聽到消息的時候，就把這件事告訴了三胖和越焰。
三胖也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混進了一中，在林夏敲了他一頓豐盛的晚飯後，兩個人就早早地買好零食去體育館占座了。
林延要進行上場前的最後排練，沒時間來見他們。沒想到越焰聽林夏說完林延有節目後，只是淡淡地回了她一句“哦”。
他這個“哦”把林夏看出火來了，林夏在微信群“銅鑼灣扛把子”裏面，艾特越焰，再次表達了她的憤怒和不滿。
——狗焰，是不是兄弟？胖胖來了你鬼影都不見一個，你兄弟要在迎新晚會上唱歌，你？哦？
——你忙什麽大事呢！不來看晚會嗎？我給你占座了！速來！
相比林夏的憤怒，三胖就淡定多了，一邊吃著零食，一邊翹著二郎腿在林夏前邊打游戲，打得很激情。
越焰沒有在群裏回覆，林延也沒有說話，林夏覺得有點尷尬。
晚會八點開始，到了七點半的時候，體育館內的人逐漸多起來，林夏用小零食幫室友們占了座位。
室友們幫她買了一杯奶茶感謝她，落座後跟她說了一會兒話，林夏順便把三胖介紹給她們，說這是她從小拜把子的好兄弟。
三胖見到身後坐了這麽多妹子，結束一局游戲後，立馬轉過背跟林夏的室友們尬聊了起來。
林夏盯著她前面用自己書包占的一個座位，眸子瞇了瞇，她一共占了四個座位，三個是給室友的，一個是給越焰的。
林延是演出人員，有專門的區域給他坐。
不知道怎麽的，占座位的時候，林夏下意識地就想讓越焰和她的室友們保持一定距離，沒有幫他占挨著自己的座位。
她知道越焰的性子，不喜歡被陌生女生纏著，她也清楚楊笑她們的心思，要是越焰和她們坐在一起，肯定會有點動作。
林夏拿出手機滑動著屏幕，看了幾眼，還是沒有消息。
林夏點開和“狗”的聊天頁面，猶豫了一下還是打字發過去——
——八點晚上開始，越少不來鎮鎮場子嗎？嗚嗚嗚，越焰哥哥，倫家和胖胖都在等著你呢，快來快來嘛。
然後，林夏悄悄地拍了張她占了座位的照片，給“狗”發送過去。
沒想到，“狗”竟然回覆她了。
——發卡不錯，很配你。
林夏瞳孔收縮了一下，眨了眨眼，立刻擡起頭朝四周看過去，人頭攢動，周圍都是學生嬉笑打鬧的聲音，哪裏能找得到人。
下午軍訓完，林夏就火速地回宿舍洗了澡，換了條米黃色的小裙子，平時總是紮成高馬尾的頭發，也披散在肩頭，耳畔別著一只橘子造型的發夾。
她今天整個人顯得乖巧又溫柔。
林夏不甘心地收回目光，快速地打字：“你在哪裏躲著呢，這麽關註我？暗戀我？”
激將法應該對越焰有用，林夏這樣想著，點了發起視頻通話，音樂響起的一瞬間，她立刻伸長脖子去捕捉四周的異常。
周圍沒有她熟悉的鈴聲，頁面上顯示對方已拒絕通話，隨之還有他發過來的消息。
——你就這麽迫不及待？想見我？表白啊？
這個靈魂三連問差點把林夏整破防了，林夏氣鼓鼓地捏住語音輸入：“Big膽。”
三胖和林夏的室友們聊得正嗨，也沒太註意林夏這邊的動靜。林夏沒找到越焰，越焰也沒回覆她了，林夏幹脆不再管他。
在晚會進入十分鐘倒計時時，主持人出場了，主持人說完話，忽然坐在林夏身後的幾個女生很興奮地在討論。
“你們知道越焰今天晚上要表演節目嗎？活久見啊，我沒想到我讀到高三能在晚會上看到他。”
“越焰那個冰塊，不是傳聞狗都不理嗎？聽說以前校花拿著情書遞給他，他都無視走過去的。”
“我是打聽到的，好像是保留節目，不信我找找節目單……哎，我記得我截圖了。”
“別找了，節目單大屏幕上都放出來了，哪裏有焰神嘛。”
“傳聞有誤？不可能吧，我有個同學排練時說看見了他呢！”
……
林夏豎起耳朵聽著女生們的談話，又探著身子去看舞臺中央的投影，她找了半天，終於看到最後的獨唱歌手是林延，沒有越焰的名字，話說回來，林夏也不信越焰那性格會去拋頭露面。
林延演唱的曲目是周傑倫的《晴天》，這是一首她很喜歡，學了三個暑假鋼琴也不太會彈的歌。
初中三年的暑假，方麗給林夏和林延報了個鋼琴培訓班，林延偷懶想和三胖玩游戲，經常要越焰頂替他去培訓班。後來，這學鋼琴的事就變成了林夏和越焰一起去。
林夏沒多回憶，壞笑著給越焰又發了一條微信。
——越少，剛聽說校花拿著情書遞給你被你無視了啊？
狗：？
這次倒是回覆得挺快。
——啊，就是我偶然聽到別人在討論你嘛，你知道你這麽優秀的風雲人物緋聞很多的，真有這事？展開說說，詳細講講。
狗：可以，你先在我這充個會員，付費情節。
林夏發過去一串的省略號。
——對啦，你知道我哥今天要唱周董的我最喜歡的《晴天》嗎？哇哇哇，他要是砸了周哥的招牌，我鐵定要把他耳朵揪下來。
狗：哦。
——哦你個大頭鬼啊，記不記得，去年我和你去看了“年代金曲回顧”的音樂會，我們還偷偷溜進去展廳，用那臺價值不菲發的雅馬哈彈了《晴天》嘛，後來被保安發現我們就逃了，嘻嘻。
狗：嗯，驚天地泣鬼神，聽完你彈的三分鐘回去我失眠了一整晚。
——……。
——煩死，我老學不會，我那個前奏都彈不好。上培訓班學的那些個曲子，明明是一起學的，你怎麽就比我彈得好啊。
狗：畢竟人類大腦和動物大腦還是有區別的。
林夏又發過去一串省略號。
在他們聊著的時候，晚會開始了。
基本上是往年的一些常規節目，但是因為新生們的熱情和呼喊，硬是把體育館內的氣氛造得很嗨。
倒數第二個節目是一個小品，小品結束後，大家笑完還沒回神，女主持人出來說：“最後一個壓軸節目，相信大家一定很期待。”
“是的，畢竟接下來出場的同學一直是我們一中論壇和貼吧的風雲人物。”男主持接過話。
火速布置會場的同學，把一個話筒和落地支架搬上舞臺，隨之擡上來一架鋼琴，並且在鋼琴上也放上了支架和話筒。
林夏這時候才感覺到不對勁，哥哥的獨唱需要這麽多道具嗎，難道……
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猜想，女主持帶著幾分激動地報幕：“接下來有請我們的學霸學神組合，越焰和林延——”
女主持話還沒說完，觀眾席響起一陣激動人心的尖叫和男生們的口哨聲。
女主持在大家的熱情裏，堅持把臺詞說完：“給我們帶來一首溫馨治愈的歌曲，JAY的《晴天》！”
林夏後座的幾個女生已經激動到語無倫次：“我就說我的消息沒錯吧！啊啊啊，聽說越焰是臨時參演的，激動死我了。”
“我好幸福，畢業前的美好回憶，他唱的還是我偶像周董的歌，錄下來啊，今晚貼吧肯定要爆。”
“對對對，快快快，開始了，開始了。”
燈光暗下來，隨之兩個身材優越，一黑一白的兩個少年從後臺出現在舞臺上。
在舞臺燈光的投射下，林夏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他們的臉，只感覺耳畔和腦海裏再次充斥著尖叫和誇張的呼喊聲。
林夏在她們的歡迎聲中朝舞臺上看過去。
林延穿著一身很騷包的白西裝笑得一臉燦爛，正在說些場面廢話。旁邊的越焰看樣子沒打算開口，掀著眼皮掃了一眼觀眾席。
林夏就坐在觀眾席正中間的高臺區域，在越焰看過來的時候，她隔著洶湧的人群和嘈雜的人聲，看見越焰的目光定在她身上，琉璃似的淺棕色眸子在燈光的映照下似乎顏色深了些。
不同於他平時一貫的懶倦和不羈，他今日穿著黑色西裝褲和襯衫，整個人顯得正經矜貴了許多。頭頂的一束光恰好打在他身上，襯得他本來就白皙的皮膚像是在發光，在林延說完介紹歌曲的話後，越焰敷衍地和他一起說了句“謝謝”。
《晴天》熟悉的音樂前奏聲響起，林延站在了落地話筒前，越焰走去鋼琴面前，緩緩坐下。
光暈讓林夏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點不真實。
即便如此，她還是感覺到越焰那張俊秀卻總是帶著痞壞的臉，在轉身的前一刻，盯著她幾秒鐘，勾唇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。
11.
舞臺中央的投影開始播放《晴天》的MV，好聽的鋼琴聲音響起。
林夏看到那個少年全身被柔和的光籠罩著，成為了全場閃亮的焦點。她的視線落在他那雙白皙修長的手上，骨節分明的手指在黑白琴鍵上彈奏著，樂聲流暢又優美。
彈得這麽好？可惡啊，他竟然偷偷學會了彈奏她最喜歡的歌啊！這能忍？
越焰為了方便表演，把袖口稍微往上挽起些，林夏看到他手腕處還戴著她送的的電子手表，此時搭配起來，的確有點配不上他的身份和氣質。
林夏都有點後悔沒給他買那塊三百多的指針表了，多少高檔一點，但是她又想存錢買漫畫書，舍不得給越焰買太貴的禮物。
哎呀，自私了一點點。
在越焰的鋼琴伴奏中，林延開始拿起落地支架上的話筒唱著歌。林延的聲音好聽，就連林夏也不得不承認，哥哥平時那張嘴挺討厭的，但是唱歌的時候是真的很迷人。
林夏後知後覺地看到別的女生在錄視頻，才慌慌忙忙地拿起手機跟著錄。
這會兒歌曲已經進入到副歌部分了，林延側身朝越焰做了個“請”的手勢，越焰邊彈邊接著唱：“刮風這天我試過握著你手，但偏偏雨漸漸大到我看你不見，還要多久我才能在你身邊……”
林延適合唱搖滾和節奏快的歌曲，越焰的聲音比林延的更有磁性，說話的時候低沈好聽，唱歌的時候帶著一股說不上來的很深沈的溫柔和苦情。
對，苦情，越焰唱煽情歌真的很戳林夏，聽得上頭。
和哥哥，三胖去KTV嗨歌的時候，林夏最喜歡給越焰點悲傷情歌，他唱起來的時候，讓人著迷。
連三胖聽完都會拍著他肩膀，一副要擁抱他的模樣：“焰哥啊，你要是被哪個女人傷透了心，就在我胖哥懷裏哭一哭啊，慘啊，太慘了……給我唱哭了。”
越焰笑著虛空踹了三胖一腳：“滾。”
三胖聽見越焰開嗓，很驚喜地罵了句“操”，然後轉過頭，一把抓住林夏的手腕：“夏哥夏哥，咱們兩大麥霸強強聯手太他媽帥了啊，我都心動了！”
“胖胖你別晃我手，我錄視頻呢。”林夏掙脫開三胖的手，擺正鏡頭。
唱到歌曲高/潮，全場激動地跟著一起唱——
“從前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，但偏偏風漸漸把距離吹得好遠……”
越焰在大合唱的間隙，側頭看向林夏的方向。
林夏微張開嘴楞住，深吸了一口氣，也不知怎地，就隔著遙遠的距離與他視線對上，腦海中仿佛“砰”地炸開了一朵煙花，心臟也突然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起來。
丟臉啊，林小夏，你緊張什麽！
歌曲第二段的副歌部分是越焰單獨唱的，林延則負責了所有的rap部分，兩個人合作把歌曲完美地演奏完成。
最後一個音符停止，林延和越焰一起起身向觀眾致謝，同學們還在瘋狂地喊著唱著：“永遠的神！”
很中二，很快樂。
晚會在流程中落下帷幕，果然不出所料，晚上一中的貼吧和論壇討論熱度最高的就是越焰和林延合唱的事。
大家都在說越焰竟然還會彈鋼琴，平時神鬼不近身的人，這一次還上臺表演了，果然高手都是深藏不露的。
參加晚會表演的同學在學校附近的小飯館有聚餐。林延幫林夏請了假，叫上三胖，去找在飯館的越焰。
林延和越焰都是學生會的人，他們坐的這一桌都是兩人的熟人，林夏過去就看到了兩位主持人，還有輔導員學長楊嶼。
林延還要去接人，拍了下林夏的肩膀，指了一個方向：“胖胖，帶著夏夏去找阿焰，我還得出去一趟。”
“行嘞，延哥放心。”三胖一口答應。
林夏在人群中搜尋越焰的身影，就看到越焰站在前臺靠邊的地方，跟一個老師模樣的人在交談。
他目光掃到林夏他們來了，又和那人說了幾句什麽，然後朝林夏他們走來。
三胖也看到了越焰，騰地一下就躥了出去，一把抱住他，大著嗓子喊道：“深藏不露啊焰哥！今天賊他媽帥啊，我和夏哥都看呆了！嘖，好家夥，真給我們長臉。”
他說完，又壓低聲音悄悄道：“你和延哥今天這麽一登臺吧，跟演現場版的《霸王別姬》樣。我估計想泡你們的妹子們從一中要排到我們三中了，要是有照顧不過來的，記得讓兄弟我，替你分擔分擔壓力哈。”
越焰悶聲笑：“才排到你們三中？高低得從晏城排到青州。”
“瞧瞧我這嘴。“三胖裝模作樣地扇了自己一下，笑瞇瞇地很上道，“對對對，青州，青州都說近了，京州，我覺得這隊伍起碼五百裏起步呢。”
越焰：“別貧了，有好看的妹子會記得你的。”
“這不就對了嘛，謝謝焰哥寵我。”三胖高興了，又補充了一句，“我要求也不高啦，十七歲的王祖賢那樣的就行了。”
越焰“呸”了三胖一口，不再跟三胖貧嘴，擡起頭，朝林夏勾了勾手指，林夏翻了個白眼，還是邁著步子小跑了過去。
林夏還沒說話呢，越焰就揚眉，很嘚瑟地問了一句：“怎麽樣？”
林夏裝傻：“什麽怎麽樣？”
越焰：“我，當代莫紮特·傑倫，今天上臺的表現怎麽樣？”
林夏假裝沈思了一下，敷衍了一句：“就，還行吧，just Soso。”
“這還just Soso？”越焰氣笑了，“我都打算今年春節跟延哥去步行街直播賣唱，做點副業呢。”
“省省吧，做什麽夢呢。”林夏不服氣，“租設備的錢都賺不回來。”
越焰拿出一個小優盤遞給林夏：“給你的，拿著。”
“什麽啊？”林夏接過，翻來覆去地看，“不是不正經的東西我可不看哦，我要看你們的珍藏版。”
越焰順著她的話說：“想什麽好事呢，有珍藏版我能借給你？我不得反覆觀摩，留給下一代啊。”
她在男生堆裏長大的，男生之間的那點小秘密，可瞞不過林夏。不僅如此，林夏耳濡目染地說話有時候比他們還離譜。
越焰和三胖都習慣了，只有林延會教訓她幾句：“小姑娘家家的，一口葷話，害不害臊？”
林夏還真不害臊，這又沒什麽。她都是上過生物課的十六歲的高中生了，很多知識文化都懂的。
開完玩笑，林夏正經問道：“盤裏什麽東西？”
“我和焰哥唱歌的視頻，我找攝像拷的。”越焰說，“第一視角，絕佳位置的1080P高清版，你那個槍/版沒得比。”
林夏在體育館拿出手機錄的時候，越焰就發現了，她那個位置和視角根本拍不到高質量的視頻，網上放出來的視頻質量也一般。
現在官方的剪輯視頻還沒出來，越焰手上這個視頻的確不可多得，估計很多女生都想拿到。
三胖聽見他們的談話，一下來勁了：“夏哥，給我也拷貝一份，給我一份。”
“不準賣錢。”林夏和越焰異口同聲地看向三胖。
“唉喲，你們兩個真是……”三胖沒想到自己的小心思一下被人看穿了，委委屈屈地比了個“耶”，“我又不多賣，我最多賣兩百份。”
“不，一百份。”三胖比的“耶”，變成了“1”。
林夏不想拿這種視頻賺同學們的錢，這些都是喜歡越焰和哥哥的人，她不願意讓這種美好的喜歡沾上一些別的東西，總感覺是玷汙了他們似的。
三胖一看林夏臉色不對，撞了下她的胳膊：“哎呀，不賣了不賣了，夏哥我錯了，我不該出賣兄弟的美色和音色，我不幹這缺德事了還不行麽？”
“嗯！那就好！”林夏立刻高興起來，又問越焰，“對了越焰，你怎麽會突然出現在舞臺上，出風頭啊？還是唱給校花聽的？”
林夏賊兮兮地笑，見越焰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，她也撞了下他的胳膊，八卦道：“說說嘛。那麽小氣幹嘛，我和胖胖又不會說出去。”
節目的確一開始是林延的個人獨唱，而且演唱的曲目本來是五月天的《天使》，是越焰打聽到林延要上臺後，說給他助助陣用鋼琴伴奏。
林夏和他們一起去KTV的時候，經常壓迫他們跟她一起唱周傑倫的歌，因為她唱歌跑調，需要一個唱歌段位高的隊友，幫她打打掩護。
改曲子是越焰提出來的，他說自己對《晴天》的彈奏更熟悉，加上他和林延平時去KTV唱這首歌比較多，排練起來熟練一點。
林延也沒多想，想著這歌曲林夏也喜歡，就答應了。
節目名單是一開始制定的，已經送給負責的老師審核過了，歌曲是臨時更改的，越焰也說了不用加上他的名字。
所以，越焰上臺的事，是臨時跟負責老師打過招呼上去的。排練時間也是越焰和林延從下課和放學擠出來的，為了就是給大家一個驚喜。
哪怕越焰說得天衣無縫，林延還是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目的，直言道：“是為了林小夏，唱給林小夏聽的吧。”
越焰還沒找到借口反駁，林延又拍拍他的肩膀：“不用解釋，我都懂。”
林延說完，第一次在他面前有了當哥哥的樣子，嘆息道：“阿焰，我們家林小夏是小孩兒脾氣，不懂事，但是你比他懂事。”
越焰“嗯”了一聲，聽明白了林延的言下之意：“她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學習。”他希望林夏無憂無慮地生活著。
“以後……我是說，最早是你們考上大學後，如果你們有那個緣分的話。”林延頓了一下，用一種“我已經看穿一切”的眼神，很認真地告訴他，“阿焰，以後把妹妹交給你我很放心。”
——以後把妹妹交給你我很放心。
越焰被林延的話震撼到了，轉念又笑了笑，還是年少太天真吧，他沒想到林延會這麽坦白且真誠。
他又想起了暑假初，慶祝林夏考上了晏城一中的晚上，那天在樓道聽到林夏和方阿姨爭吵的話。
當時林延、三胖和他一起在他家吃火鍋，林夏嫌火鍋太辣了，想喝小區一家店的奶茶潤潤喉嚨，用耍無賴的手段讓越焰幫她去買。
越焰買完奶茶回來，走到二樓，就聽見林夏在家裏和媽媽在吵架。
“女孩子家家的，整□□男生家裏跑，還要過夜，這傳出去像什麽話。”
“你六歲睡人家家裏我當然管不著，可你現在十六歲了，是個大姑娘了，你說這話害不害臊？”
“還有越焰姓越不信林，他身上流的始終不是林家的血，他那個好吃懶做的賭鬼老爸，沒人以後想攤上這麽一個親家！”
那天晚上越焰沒有睡著，方麗的話一直在他耳邊環繞著，但是他心中沒有生氣和怨恨。
是啊，他姓越，不信林，身上流的始終不是林家的血。越國華那樣的爛人，卻是他血濃於水的父親，誰想攤上那麽一個爛人和他們家扯上關系了呢。
有什麽資格去恨去氣呢，林家夫婦差不多算得上是他的第二個父母，這麽多年對他已經仁至義盡。
林家憑什麽還要把捧在手心養大的女兒，送到這樣的人家遭罪呢。
那天的越焰枕著雙手躺在地板上，透過窗戶望著夜空中的星鬥，安靜地失眠著。
繁星點點，他忽然覺得，林夏就是天上那顆最亮的星，有些東西看著近在眼前，他卻可能永遠觸碰不到。
12
“焰哥，發什麽呆呢。”三胖一把攬上越焰肩膀，沖他擠眉弄眼，“一中的校花啊，那肯定超級無敵漂亮，介紹介紹？”
越焰嘁了一聲，聽到餐桌那邊有人叫他的名字，催促林夏和三胖：“別杵著了，你們來吃飯的，不是當狗仔的，不要瞎打聽我們男明星的私生活。”
越焰說著就轉身走，三胖哎呀幾聲，拽著他一起：“焰哥，是不是兄弟啊，校花微信推一下嘛……”
林夏吐了下舌頭，連忙跟了上去。
到了桌邊，還剩下幾個空位，越焰他們剛好在同學的邀請下坐下。楊嶼看見林夏還比較驚訝，忙起身招呼她：“林夏也來了？這裏還有位置，你來坐我這兒吧。”
楊嶼旁邊有兩個位置，不過是靠外面走廊，服務員很有可能從那兒上菜，容易弄臟客人衣服。
越焰看了一眼，起身，拉著三胖一起，他沖楊嶼打了個響指：“班長，我們過來。”
趁楊嶼拒絕之前，越焰已經拉著三胖在楊嶼旁邊坐下了，他掏出手機，話題一轉：“剛好上次那個奧數的組圖的變化規律我算出來了，給你瞧瞧。”
他們是一個小組的，年底要代表學校去參加奧數比賽，經常會在一起訓練，做題討論。這個組圖已經困擾他們幾天了。
楊嶼聽到這話，朝林夏看過去：“那我……”
林夏三步並作兩步，很快在越焰原來的座位坐定，笑嘻嘻地擺擺手：“沒關系啦，座位還這麽多，既然越焰想和學長坐一起，那我讓給他了。”
“也行吧。”楊嶼點點頭，沒有多說。
一中校外的小餐館都很不錯，做的東西好吃，老板人也熟。之前越焰他們比賽獲獎，慶祝的時候，在這兒吃過多次。
餐館明確寫了“未成年不能飲酒”，餐桌上只給邀請的兩位老師備了啤酒。
這只是個小型的聚餐，晚會總負責老師特批的，讓辛苦排練了這麽久的同學們放松放松。第二天大家還要上學，所以老師也規定了他們十一點之前要返校。
氣氛整體上比較輕松愉快，林夏他們這桌吃著聊著，笑聲不斷。
林延來得比較晚，大家已經吃上幾分鐘了。越焰見林延過來，客氣地讓座：“延哥，來坐這。”
三胖頓了頓，不可置信地看向越焰：“焰哥，玩的什麽套路？”
林延掃了眼坐在對面，林夏在吃夫妻肺片，旁邊有一個空位，林延指了指：“行，阿焰你坐小夏旁邊，幫她夾夾菜什麽的，畢竟她手短。”
正在喝茶的林夏差點被嗆住，她咽下茶水，瞪了一眼林延：“哥！你閉嘴。”
林延：“我閉嘴也掩蓋不了你手短腿短的事實。”
“……”林夏一下找不到反駁的話，“反正你閉嘴，少說話，多吃飯。”
林延也不和她胡鬧鬥嘴了，在三胖邊上坐下。三胖給林延倒了茶，又是一頓彩虹屁，誇林延歌唱得好，叫他有漂亮妹子的微信，記得推薦。
越焰走到林夏身邊，如願以償地和林夏坐在了一起。
林夏才剛入學，又是第一次和他們聚餐，幾道招牌菜上來，她就讚不絕口：“好吃好吃，越焰你和我哥太壞了。”
林夏騰不出手，指揮越焰在給她剝蝦。
越焰聽到這句話，剝蝦的手停住：“你對著我手上這只剝完的蝦，再說一遍，。”
“還不是嘛，這麽好吃的小餐館，你們竟然一次都沒帶我們來吃過！”林夏憤憤不平，又想把三胖拉到陣營，“是吧？胖胖。”
看林夏這氣勢，三胖不敢把他們三個男生瞞著林夏，看電影、打游戲後來這吃過飯的事說出來。
三胖在火鍋裏刷肉，敷衍道：“嗷嗷，是的呢。”
楊嶼在一旁插話，對林夏說：“林夏，軍訓完，我請你在學校旁邊的小吃街吃個飽，怎麽樣？”
男人最懂男人，越焰對林夏很特殊，楊嶼也看出了點門道。
之前的考試，越焰一直遙遙領先，楊嶼心裏不服氣，一直在暗中努力追趕。
楊嶼一開始面對林夏還有點不好意思，但是幾次看到林夏和越焰的互動，心裏就較著勁，不想事事都輸給越焰，尤其還是在林夏面前。
美食在前，林夏的心眼就像被水泥糊住了，沒聽出楊嶼話裏的討好。
她豪邁地說：“那怎麽好意思啊，學長你帶我們班也辛苦了，這樣吧，軍訓結束了我請你吃！”
越焰“哧”了一聲，剝完手上最後一只蝦，扔到林夏碗裏，開始起身。
林夏楞住：“哪裏去？”
越焰走之前，還不忘丟下冷冰冰的兩個字。
“洗手。”
林夏一頭霧水，招他惹他了？他怎麽看起來生氣了？難道是因為請楊嶼吃小吃沒請他？不會吧，這麽小氣啊？
林夏胡思亂想著，服務員又端上來一道大菜，剁椒魚頭。林夏輕輕地“哇”了一聲，跟著大家拿起筷子，一秒把越焰生氣這件事丟到了腦後。
剁椒魚頭都被吃了一半了，越焰還沒回來。林夏擔心他沒回來這魚頭要被吃完了，給他夾了一大塊魚肉到他的碗裏。
眼看魚肉要冷了，林夏耐不住性子，起身去洗手間的方向找他。
洗手臺那兒沒看見人，林夏擡起頭瞧了眼洗手間。男女洗手間挨著，林夏挪到男洗手間門外，清了清嗓子小聲喊了句：“越焰。”
沒人應。
林夏瞄了瞄四周，豁出去了，提高聲音喊了聲：“越焰！你在嗎？”
還是沒人應，林夏拿出手機，給他發了條微信信息。
——你掉坑裏了？人呢？
——給你留了好吃得要起飛的魚肉，速來！
林夏發完信息就準備回座位，冷不丁一擡眼，隔著玻璃門看到餐館外面站著一個人影，她眨眨眼，確定是越焰沒錯。
他側著身正在打電話，來回走了幾步，皺著眉，臉色陰沈，看起來電話內容讓人不太愉快。
發生什麽事了嗎？
林夏這樣想著，動作已經先於腦子推開門走了出去，剛出去走到他那邊，就聽到越焰帶著怒火的一句：“你不回來自首，跑，你跑，我看你最後逃到哪！”
他說完也看到了林夏，楞住了，沈默幾秒，他最後說了句“你好好想清楚”，掛了電話。
上次越焰去派出所嘴角被人揍了一拳，在林夏的追問下，告訴過林夏。越國平騙了別人治病的錢賭輸後跑了，被對方發現後報了警。
眼下打電話的人，很顯然是他。
兩個人站在了人少的角落，越焰沈著臉不說話，林夏打破尷尬問：“是國平叔嗎？”
越焰嗯了一聲，沒打算瞞著她：“沒錢用了，打電話叫我轉點錢過去。”
“他還敢找你要錢？”林夏聽著都生氣了，“他又賭又騙，小賣部也沒管過，你一個學生你哪來的那麽多錢，怎麽這樣啊。”
林夏說著要報警：“不行，不能讓國平叔一錯再錯，越焰，我們報警吧。”
她記得越焰說過，越國平騙了別人五六萬。詐騙五萬以上，會被判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。
“我剛剛已經錄音了，我現在發給警察。”
越焰把和越國平的通話錄音找出來，發給上次去派出所做筆錄加的民警微信。民警叫陳偉，跟越焰說過有越國平的任何消息，都可以告訴他。
越焰不會包庇越國平，他沒那麽愚昧。這麽多年的父子相處，已經讓越焰對越國平這個人失望透頂。
越焰不會讓這樣一個從未盡過父親責任的老混蛋，把自己拖死。既然他制裁不了越國平，那麽就讓法律來制裁越國平。
他看了眼林夏，更加堅定了內心的想法。
林夏等他發完信息了，發現越焰沒有想回去的意思，於是指了指天上，說出很多餘的一句：“今晚月色挺好的——”
“所以要向我表白了？”越焰接過話頭。
“……”
林夏覺得就不能關心這個小崽子，她咽了咽口水，看在他心情不好的份上，把話說完了：“所以我們要不去散個步？”
越焰不屈不撓，揣了手機放兜裏，掀掀眼皮：“然後趁著散步向我表白？”
林夏裝不下去了：“你這個話題過不去了是嗎？”
“我這不是吃點虧，讓你提前練習一下？”越焰冷嘲熱諷，“免得楊嶼向你表白的時候，你笑得像個傻子似的，暴露了你人傻話多的本性。”
“楊嶼？”林夏楞了幾秒反應過來，話頭沒過腦子往外蹦，“那別人向我表白我也是被表白的，我練習什麽——”
越焰突然擡眸：“我喜歡你。”
林夏一下瞪圓了眼睛，楞在了原地，整個人傻了。
等她意識到越焰說了什麽虎狼之詞，耳朵和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騰地紅了，林夏低著頭，支支吾吾地還沒說什麽，就聽到一陣很輕的笑聲。
越焰挑眉，笑道：“對，就像現在這樣，傻不楞登的，哪個男的見了不害怕。”
林夏又傻了幾秒鐘，明白過來被越焰捉弄了，她嗷了一聲，氣得擡腿踢他：“狗焰！你幼不幼稚，你嚇死爹了！”
“你皮癢了是不是？夏哥一拳能打三個你又不是不知道，叫你捉弄我！”
“我是看你心情不好，好心想陪你去散散步的，你個沒心沒肺的兒砸，吃我一拳。”
林夏氣得原地起跳，罵罵咧咧的。
越焰靈活地躲開她的無影腿攻擊，兩人打鬧了一陣，他笑著盯著她看了一會兒。
林夏專註於襲擊越焰，歇息時還在生氣，自然沒看到他眼神裏那一晃而過的認真和失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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